程晓多
摘 要：本文以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的定义和属性为切入口，借助冰雪文化资本的概念，从冰雪文化资本的不同形态分析黑龙江省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两个产业的相关性与差异性，提出以客观形态的冰雪文化资本作为冰雪产业的供给支撑，以具体化形态的冰雪文化资本为冰雪产业提供需求牵引，以制度形态的冰雪文化资本为冰雪产业提供人才保障，以G2C模式的多职能部门协作提升冰雪文化资本势能，进而构建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机制。
关键词：冰雪旅游；冰雪体育；冰雪文化资本；协同发展机制
2023-2024年冰雪季，哈尔滨冰雪旅游全网火出“圈”，冰雪旅游使“冷资源”变成了“热产业”。作为黑龙江省四个经济发展新引擎之一的冰雪经济，其所包含的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随着2025年亚冬会的临近，如何借助近年来冰雪旅游产业强势崛起之势来推动冰雪体育产业的协同发展？要回答这个问题，既需要对相关概念进行梳理，也需要对相关理论体系进行重构。
一、相关概念的界定
（一）冰雪旅游
根据艾斯特定义，旅游描述的是“人—地”之间的关系。吴楚材等认为旅游本质上是一种经济、文化和社会活动。徐菊凤认为旅游在其初期发展阶段往往以经济价值为人所重视，而进入成熟与稳定发展阶段后，引起人们更多关注的则是它的文化价值。
从产业融合的实践来看，李在军认为冰雪旅游主要以各种冰雪形成的景观及衍生的人文景观作为旅游产品，以冰雪观光、冰雪运动为主要表现形式，是一种兼具观赏性、参与性与刺激性等特点的休闲旅游。吴玲敏等认为冰雪旅游正以其健康体验的生态性、冰雪文化传承的教育性、健身娱乐的趣味性以及与其他产业的易融性加速推动我国区域经济的新发展。
黑龙江省“世界雪日”活动在哈尔滨市亚布力体育训练基地举行。图为青少年在开展滑雪运动。 图/中新社
从上述学者对冰雪旅游的定义来看，冰雪旅游受到重视的原因首先在于其经济价值能够对地方经济的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其次，无论是自然景观还是人文景观，冰雪旅游都要以冰雪资源为基础。此外，冰雪旅游的文化属性随着冰雪旅游从初级阶段向高级阶段迈进而逐渐释放其潜能。最后，冰雪旅游的互动性、娱乐性、健身性等休闲属性与冰雪体育具有较强的关联性。
（二）冰雪体育
体育（广义亦称“体育运动”）是指以身体练习为基本手段,以增强体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丰富社会文化生活和促进精神文明为目的的一种有意识、有组织的社会活动，强调体育的教育价值与社会属性。张洪潭则认为体育是一种旨在强化体能的非生产性肢体活动,更强调体育的基本属性与排他性。虽然上述两种界定“体育”的概念兼容性并不强，但是对于定义“冰雪体育”都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基于上述学者对“体育”的界定，本文提出“冰雪体育”的概念，即依托冰雪环境，旨在强化体能的非生产性肢体运动，同时还具有丰富社会文化生活、促进经济发展的价值。因此，冰雪体育与具有游乐性质的冰雪体验活动需要严格区分开来。冰雪体育一定具有强化体能的功效，如滑冰、滑雪，一般为冰雪体育项目。但冰雪体验活动更强调娱乐性、体验感，是冰雪旅游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冰雪体育项目通常都有或高或低的技术或体能门槛，而冰雪娱乐项目、体验项目的门槛主要是身体健康状况。
除此之外，随着参与冰雪体育的人数、群体逐步增加，其重要的社会文化与经济属性也将逐渐凸显出来。冰雪体育产业包括冰雪体育场馆、冰雪体育竞赛与表演、冰雪体育培训、冰雪体育服装与器材、冰雪体育设备等。冰雪体育由于其参与门槛较高，通常需要进行多次训练或练习才能逐渐熟悉、掌握某个项目，而冰雪体育项目的魅力在这一过程中得到逐步释放，具有较强的吸引力。
（三）冰雪文化与文化资本
余英时认为广义上的文化包括人的一切生活方式和为满足这些方式所创造的一切事物，以及基于这些方式所形成的心理和行为。布迪厄（Bourdieu）将文化资本划分成具体化形态、客观形态及制度形态三种基本形态。大卫·斯罗斯比（David Throsby）认为文化资本是以财富的形式具体表现出来的文化价值的积累。任海认为体育文化是人类社会体育的观念、知识和制度的复合体，价值观是体育文化的灵魂，知识是基础，制度是支撑。
在上述概念的基础上，本文提出冰雪文化资本的三种形式：第一，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是指个体精神与身体的一部分，或群体共同的价值取向与精神追求，并融入群体自身，与冰雪相关的知识、礼仪、技能、品味及感性等文化产物，是个体或群体消费偏好、欣赏品味的价值取向，以及对冰雪产品与服务的识别、喜爱与欣赏能力。第二，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主要指承载冰雪文化的各种条件与外部环境，包括地理气候条件、自然与人造冰雪景观、冰雪艺术作品、冰雪体育场馆、赛事、表演、服装、器材与设备等冰雪文化相关衍生品，是冰雪旅游、冰雪体育产品或服务的具体表现形式，是对冰雪文化资本积累水平的映射。第三，制度形态冰雪文化资本是指与冰雪文化相关的资格认定证书、相关奖项、大赛成绩等，反映冰雪人才的培养水平，为冰雪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提供支持。
由此可见，冰雪文化是冰雪旅游、冰雪体育产业发展的重要基础。从产业实践的视角来看，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的产业业态，即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在短时间内可效仿，但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却需要长期培育。
（四）冰雪经济
王灵恩等认为冰雪经济是以冰雪为特征和依托的经济，狭义上包括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广义上包含基于冰雪活动的冰雪制造、冰雪交通、冰雪零售、冰雪餐饮、冰雪人才等多个领域和产业，是建立在冰雪自然资源基础上的多种社会和经济活动的综合体。张宇飞虽然没有提出明确的冰雪经济概念，但主要将冰雪体育（滑雪、滑冰、体育赛事）、冰雪旅游视为冰雪经济的重要业态。从上述定义可以看出，无论是冰雪旅游、冰雪体育还是冰雪文化，在经济系统中都是以相关产业形态存在，是构成冰雪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冰雪经济的发展离不开冰雪旅游、冰雪体育、冰雪文化产业的共同发展。冰雪旅游、冰雪体育、冰雪文化既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又各具不同的特征。因此，准确认识相关产业的内涵与外延，对于充分识别各产业之间的相关性与差异性，进而推动各产业的协同发展具有重要价值。
二、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的相关性
（一）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共同依托的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
从广义上讲，冰雪以及形成冰雪的地理位置、气候条件，即“冰天雪地”是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所共同依托的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是二者最重要的公共资源。同时，“冰天雪地”又具有生态资源属性和可持续性的约束条件。因此，“冰天雪地”本身就是一个地区无可替代的生态资源优势，也是发展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的重要基础，同时对其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除了生态资源禀赋之外，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还要共同依靠交通、住宿、餐饮、通信、环境、城市管理以及智慧化的区域公共基础设施资源，也是广义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为冰雪旅游、冰雪体育等冰雪产业的发展提供了重要供给保障。
（二）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共同依托的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
无论是冰雪旅游，还是冰雪体育，冰雪产业发展要由初级阶段向高级阶段跃迁，实现可持续发展，不仅需要发挥各种形态文化资本的作用，更需要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创新的带动、制度形态冰雪文化资本创新的保障，以及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创新的引领。其中，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创新，包括构建新的与冰雪文化相关的价值观与行为方式，如对冰雪的喜爱、对冰雪运动的崇尚，与冰雪传情、与冰雪互动，促进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积累，与冰雪文化产生共鸣，形成对冰雪文化的认同感，进而对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产业发展产生积极影响。
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传承与创新，可以是自然演进形成的，且地域性较强，区域较为狭窄，过程也更为漫长，更多地依靠家庭传承、学校教育等方式来形成。此外，也可以通过更积极的公益宣传，更专业的冰雪文化解读，更广泛的冰雪产品市场营销来推广冰雪文化，让更多人了解、认知冰雪文化，感受冰雪文化的熏陶，使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得到积累，进而构建需求端冰雪消费偏好的内在形成机制，为冰雪旅游、冰雪体育产业由初级阶段向高级阶段跃迁提供重要需求动力。
（三）基于狭义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形成的相容性客户群
在我国的冰雪旅游市场，滑雪旅游体验产品十分热销，其市场份额非常可观。2022—2023年冰雪季滑雪旅游体验型客户（一次性体验客户，对雪场要求不高，一般在旅游景区或市郊，平均逗留2小时左右）占整个滑雪市场份额超75%，居于绝对的主导地位。这些参与滑雪运动的游客大部分属于由冰雪旅游景点等狭义客观形态文化资本带给冰雪体育的客户群。
冰雪体育赛事也属于冰雪体育狭义客观形态文化资本，同样可以形成与冰雪旅游相容的客户群，典型案例为冬奥会、亚冬会等冬季综合性高水平体育赛事。这类赛事不仅带来了大量的运动员、教练员、政府官员等赛事的注册人员，更带来了大批观众。这些参与赛事的不同客户群体同时也是赛事举办地的外来游客，对于赛事举办地冰雪旅游产业的发展具有重要推动作用。
江苏省长兴县太湖龙之梦冰雪世界室内滑雪场内，市民、游客们正在体验滑雪，享受冰雪运动的乐趣。图/中新社
三、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的差异性
（一）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在狭义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方面的差异性
虽然在广义客观形态文化资本方面，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需要依靠共同的公共资源，但是作为两个不同的产业领域，二者各自的特征在狭义客观形态文化资本方面有着鲜明的产业形态差异。冰雪旅游主要包括冰雪景点、景区、线路、体系，强调由多种冰雪旅游资源（自然资源、人造景观、非物质文化资源等）转化为旅游产品。由于冰雪景点的特殊性，需要考虑景点的体量、接待游客的数量等因素，因此冰雪景点仍以室外自然或人造景观为主，且受季节影响较大。冰雪旅游实现四季转型，一定要依靠其他季节相应的旅游资源吸引游客，而且能否有效利用冰雪旅游的品牌效应吸引四季旅游的游客，对于冰雪旅游目的地仍是巨大挑战。库尔特（Kurt）认为，对于青年旅行者而言，在夏季和冬季旅游的旅行动机之间、以及对阿尔卑斯山作为夏季和冬季目的地的感知之间存在显著性差异。
对于冰雪体育产业来说，场馆非常重要，一定要有冰雪运动场地（馆）才能开展冰雪运动，才会有赛事、培训、表演、相应的冰雪运动器材、设施设备等需求，以及更多参与冰雪运动的消费者（客户群）。目前，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冰上项目的室内场馆越来越多，众多南方大中型城市都建有室内冰场，且一年四季均可运营。同时，雪上项目室内场馆也开始慢慢兴起，客户群体也在逐步增长。因此，冰雪体育产业更容易实现四季转型。
（二）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在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方面的差异性
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是形成冰雪消费偏好的重要基础，也是形成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需求侧差异的主要原因。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两个产业的细分市场有重叠区和非重叠区，处于非重叠区的客户群是由于冰雪消费偏好的不同导致需求侧的差异，这种差异性源于个体客户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差异性，也是客户个性化冰雪需求的合理表达。但是，客户冰雪消费偏好的差异性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始终处于动态调整之中。随着冰雪文化影响范围的持续扩大，冰雪运动文化深入人心，不仅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的客户群总量在扩大，需求侧客户群的重叠区、非重叠区也在扩大。基于对各类客户群需求的精准识别，通过在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产业增强特色产品或服务供给，更好地满足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类别客户群的不同需求，让各类客户群均能得到更好的服务、更好的体验。只有获得客户群更高的满意度，才能实现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积累，以及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客户群总量的持续增长，也才能使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客户群的重叠区逐步扩大。需要强调的是，对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客户群差异的识别，是两个产业共同步入更高发展阶段的重要基础，也是两个产业根据不同类别客户群提供不同产品与服务的重要前提。
四、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机制
（一）基于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机制
就广义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而言，冰雪生态资源，以及冰雪生态资源环境中的交通、住宿、餐饮、通信、环境、城市管理以及智慧化区域公共基础设施，是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发展共同的产业基础。持续保护、优化与升级这些产业基础，对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两个产业发展都有强劲的助推效应，进而可以保障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产业共同持续发展。
就狭义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而言，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还要兼顾各自产业客户群的需求特征，形成各自产业的精品。更好的冰雪旅游景点、线路、服务，能够有效传播冰雪运动文化，让更多游客感受冰雪运动的魅力，通过积累具体化形态冰雪体育文化资本，可激发消费者潜在的冰雪运动偏好。此外，更精美的冰雪体育场馆、更高水平的冰雪训练营、更高人气的自主品牌体育赛事，可以为冰雪旅游产业带来更多价值。
（二）基于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机制
推动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最重要的是扩大市场规模。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是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消费偏好形成机制的重要根基，是扩大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市场需求的重要支撑，是实现旅游客户向冰雪旅游客户转化与冰雪体育人口基数增长的重要保障。
尽管具体化形态冰雪旅游文化资本与具体化形态冰雪体育文化资本并不完全相同，但冰雪文化资本的积累与创新对于上述两种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积累都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将极大地带动两种文化资本的发展。
（三）基于制度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机制
制度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旨在通过公认的资格认定证书等相关文凭，确保冰雪文化人才的积累。当然，随着冰雪产业业态朝着多样化方向发展，其对人才的需求也是多样的。因此，相应资格认定证书的类别、等级也需要根据市场需求的变化进行调整，为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与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的积淀提供支持。
（四）新型“G2C”模式对于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的重要价值
职能部门应主动利用市场规律，直接参与促进经济发展的营销活动、提升监管时效，扮演“有为政府”角色，形成新型“G2C”模式。根据布迪厄有关资本、场域、惯习的相关理论，该模式实质上就是调整场域中文化资本的相关势能，影响公众的习惯，进而促进相关文化资本的积累。因此，若要实现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的协同发展，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职能部门的相互协同、相互配合是必然选择，可以共同促进冰雪文化资本的积累与创新。
（五）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机制逻辑结构图
根据以上论述，构建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机制逻辑结构图（如图1）。
图1 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产业协同发展机制逻辑结构图
五、结论
本研究以明确冰雪旅游、冰雪体育、冰雪文化、冰雪经济的外延与内涵为前置条件，以冰雪文化资本的概念为纽带，探讨黑龙江省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的相同点与不同之处，并由此提出以客观形态冰雪文化资本为供给基础，以具体化形态冰雪文化资本为需求牵引，以制度形态冰雪文化资本为人才保障，以G2C模式的多职能部门间协同合作为提升冰雪文化资本势能创造条件，构建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协同发展机制，并为探寻冰雪旅游与冰雪体育的协同发展路径奠定重要基础。
【本文系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21TYB108）阶段性成果】
（作者系黑龙江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