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编辑 高妍蕊
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我国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科技创新在新质生产力发展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在3 月23—24 日举行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25 年年会“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专题研讨会”上，科技创新与新质生产力、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融合发展、数字化与低碳转型发展等议题引发中外各界与会嘉宾的广泛关注与深入研讨。会上，工业和信息化部党组书记李乐成作主题发言，第十四届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余斌主持本次专题研讨会。
图为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25 年年会“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专题研讨会”现场。图/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
与会嘉宾普遍认为，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时代要求，加快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将对释放发展新动能，促进全球经济稳定增长，增进人类福祉发挥重要作用。
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核心要素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科技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指出，“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必须继续做好创新这篇大文章， 推动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当前，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不断加快，大国科技博弈日趋激烈，如何加快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成为当前备受关注的一项重要课题。
工业和信息化部党组书记李乐成在主题发言中指出，生产力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而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基本路径。科技创新是源头活水， 解决“从无到有”的问题；产业创新则是转化桥梁，破解“从有到用”的难题。
清华大学苏世民书院院长薛澜在小组讨论环节表示，新质生产力的本质是通过革命性科技创新，突破传统生产要素约束，重构生产函数，形成指数级增长动能。其发展路径包含三重跃迁：“从0 到1”的原始创新、“从1 到100”的产业转化、“从 100 到N” 的生态重构。
李乐成介绍，中国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坚持以科技创新引领产业创新， 健全产业科技创新体系，发展新质生产力。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中国的创新能力显著提升，创新成果加速涌现，创新对新型工业化的驱动更加有力，产业科技创新这一关键变量正加速转化为新质生产力的最大增量。
中国银行行长张辉称，近十年来我国科技创新能力持续提升，2024 年在全球的创新指数排名中已经升至第11 位，成为近十年来创新力提升最快的经济体之一。
《中国发展报告2024》数据显示，从科技成果看，中国发明专利授权和科技成果登记数量继续保持增长势头，2023 年中国发明专利授权数量达92.1 万件，同比增长15.3%。从企业科技投入看，2023 年，中国上市公司的研发经费投入力度持续加强，全年合计投入研发资金 1.6 万亿元，整体研发强度提升至 2.21%。中国大陆共有679 家企业进入全球企业研发经费投入2500 强，上榜数稳居世界第二位。从产业发展看，高新技术企业数量增至 46.5 万家，科技型中小企业数量增至 50 万家，创新型中小企业增至 21.5 万家，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增至10.3 万家，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增至1.2 万家，科技产业快速壮大。从科技服务业看，2023 年中国规上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服务业以及新技术与创新创业相关服务业营收规模为 75515.8 亿元，同比增长 7.7%，增速比 2022 年扩大 2.9 个百分点。企业在科技项目投入、组织和服务等方面的参与度不断提升，“科技—孵化—产业—服务”创新链持续优化，为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系统支撑。
在薛澜看来，新质生产力的发展需要构建崭新的生产力发展空间，让跨界要素重组突破产业边界，使智能技术穿透学科结界， 制度创新积淀生态养分。
薛澜以我国三种典型案例和实践进一步阐释了新质生产力的核心特征。一是突破产业壁垒，让不同领域的产业创新实现跨界盈利。例如，光伏企业隆基绿能突破传统工程思维，将半导体研磨工艺跨界迁移至硅片制造，创新金刚线切割技术。该技术使硅片厚度从300 微米降至150 微米（相当于一个头发丝直径的1/5），碎片率从15% 降至0.1%。这项跨界工艺革新使单晶硅片成本大幅下降，推动光伏电价降至传统电价的1/10，使新能源平价上网的目标提前十年实现。二是打破科学界限，推动跨域融合催生颠覆性场景。例如，生物计算企业百图生科构建虚拟细胞工厂，运用图神经网络模拟5.2 亿种蛋白质折叠路径，结合自动化机器人每小时1200 次的反馈修正，实现了计算科学、生物化学与控制工程的跨学科协同。通过这种生产“底层代码”的重构，极大地推动了创新。三是制度创新重塑创新土壤。例如，深圳光子产业通过制度创新实现了组织模式的变革和风险分担机制的优化组合。鹏城实验室首创“双PI 制”，由院士与企业家联合主导项目，使光互联芯片研发周期从7 年压缩至3 年，破解了产学研脱节难题。此外，深圳首创“科研众筹保险池”模式，即政府承担30% 出资，链主企业配资50%，社会资本跟投20%，形成风险共担的创新生态。这种制度创新为长周期研究找到了“时间的朋友”，让十年后的“果实”找到今天成长的土壤。
深入认识和发展新质生产力需紧密结合实际，中国移动通信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何飚结合网信行业实际对“新质生产力”的理解提出五点认识体会：一是新质生产力蕴含新的内涵。从理论层面看，新质生产力是全面体现“三个第一”的生产力。即以科技为重要引领，对应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以创新为核心引擎，对应创新是第一动力；以人才为决定性因素，对应人才是第一资源。从实践层面看，新质生产力的形式是虚、实、软， 即虚拟经济、实体经济、信息技术和服务的深度融合产生的化学反应，是能够促进生产力要素的高水平优化组合。二是新质生产力呈现新的质态。数据成为新的生产要素，算力成为新的技术能源，人工智能成为新的生产工具，共同构成新质生产力的重要驱动因素。三是新质生产力引领新趋势。新质生产力的创新和质优主要体现在“六化”，即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高端化、绿色化、低碳化。四是新质生产力发展需要新的载体。主要包括两类：一类是由科技创新催生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另一类则是科技创新赋能的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五是新质生产力催生新的生产关系。发展新质生产力不仅仅是发展的命题，更是改革的命题。需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不断完善体制机制，加快构建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新型生产关系。
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双引擎”
科技创新只有融入产业创新才能向现实生产力转化，才能更好地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李乐成表示，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技术创新进入前所未有的密集活跃期，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的衔接越来越紧密、融合越来越深入。然而， 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不是中国的“独奏曲” , 而是世界的“大合唱” 。李乐成进一步指出，中国具备完备的产业体系、丰富的应用场景、超大规模的市场和庞大的人才队伍，为国际产业科技创新提供了广阔合作空间。同时，中国的新质生产力也为世界经济繁荣注入新动能。新能源汽车、锂电池、光伏“新三样”年出口突破万亿元大关，为国内外消费者提供了高端智能、绿色低碳的优质产品。人工智能等领域的创新成果加速走出国门，向世界贡献了中国智慧。
中国五矿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朱可炳在小组讨论环节中，分享了企业在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一些思考。他认为，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不仅是中国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更是全球实体产业顺应当前全球发展形势的必然选择。在此过程中， 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能否实现深度融合已经成为当前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一个关键要素。
施耐德电气董事长赵国华、梅赛德斯- 奔驰集团股份公司董事会主席康林松、远景科技集团董事长张雷、必和必拓首席执行官韩慕睿同样表示，驱动经济增长和产业发展的核心因素始终是科技进步。赵国华进一步阐释道，施耐德电气在中国30 多年的发展历程，生动诠释了数字化和电气化技术带来的新质生产力。电气化方面，70% 的碳排放可以借助技术消除，能源效率改造项目平均投资回报周期仅为5 年，凸显了该领域的投资机遇。数字化方面，人工智能技术在各行各业中的应用实现了效率的提升。
韩慕睿称，在必和必拓，科技创新展现出巨大的推动力，让企业从矿产勘探、矿石开采到市场销售等全流程都产生了深刻变革，不仅改变了生产方式，也让生产更加安全、效率更高、质量更优、成本更低、碳排放更少。
康林松认为，中国人民对创新的追求与热情从未减退，这种精神深深植根于文化之中，成为中国在全球竞争中的显著优势。张雷以中国的四大发明为例，阐述了技术创新推动文艺复兴与科技复兴，最终推动产业革命的进程，解释了中国科技创新对全球发展产生的深远影响。
此外，张雷还强调了中国在能源科技和产业领域的贡献。他表示，过去20 年，中国的风电、光伏、电池、电动汽车、电网以及储能技术取得了显著突破，成为推动全球能源成本下降的主要力量。其中，风电和光伏的成本下降了90% 以上，电动汽车在中国的购置成本已经低于传统燃油车。中国的新能源技术将通过全球创新合作，成为推动全球新繁荣的主要动力，并为全球商业文明的共同发展做出重要贡献。
宝马集团董事长齐普策分享了宝马集团与中国数十年来持续合作，推动产业升级，实现互利共赢的经验。宝马通过人工智能驱动的自动化流程提升生产效率，依托循环经济实现降低排放，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和绿色化。
对于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的融合发展， 小鹏汽车董事长、首席执行官何小鹏对能源行业、信息技术与汽车产业的创新发展进行了趋势分析。他表示，当前能源产业和信息产业都在进行巨大的变革和创新，同时两者正在产生更深度的耦合。AI 正在创造一个全新发展的趋势。以汽车行业为例，AI 在汽车领域的角色或作用可能从辅助型发展到参与型，再发展到主导型甚至是变革型。新能源汽车、自动驾驶汽车的出现和快速发展提供了很好的例证，与此同时，这一趋势正从AI 和汽车领域的融合创新衍生到低空飞行、具身智能等领域。
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共燃高质量发展新引擎
在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科技创新已成为重塑全球竞争格局的关键变量。站在新的历史方位，推动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加快培育新质生产力，不仅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 更是我国抢占未来制高点、构筑新发展优势的战略选择。围绕如何打通从“科技强”到“产业强”的通道，让新质生产力成为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强力引擎，与会嘉宾进一步展开深入探讨，凝聚共识，建言献策。
李乐成表示，中国将牢牢把握实现新型工业化这一关键任务，扎实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发展，促进新旧动能平稳接续转换，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一是夯实基础，增加高质量科技供给。瞄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大势，深入实施制造业重点产业链高质量发展行动，在人形机器人、原子级制造等新兴领域布局一批国家科技重大项目，优化创新平台网络， 推进国家高新区提质增效，鼓励外资企业在华设立研发中心，与国内企业联合开展技术研发，为全球提供创新的原动力。二是把握关键，强化企业科技创新主体地位。梯度培育创新型企业，促进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壮大，推动独角兽企业、瞪羚企业加速成长，积极支持外资企业在华创新创业，让更多企业在新领域、新赛道上跑出“加速度”。三是畅通途径，促进科技成果转化应用。持续推动体制机制改革，出台推进科技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意见， 推动国家技术交易服务平台和国家级制造业中试平台建设，以市场化机制催生一批专业化技术转移机构，壮大高素质技术经理人队伍，支持外资企业参与成果转化对接和创新创业平台，加快先进技术、产品和解决方案在中国转化落地，推动更多创新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四是优化环境， 打造协同创新生态。继续优化创新方式和营商环境，稳步扩大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推动金融、人才、数据等创新要素在全球范围内加速流通，深化产学研协同创新，构建开放多元的创新生态，促进全球融合发展的大生态实现共同繁荣。
当前，对于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之间存在的一些鸿沟，朱可炳建议，应营造能够汇聚各方力量的合作平台和高效沟通交流的创新生态，推动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真正实现深度融合。具体从以下三个方面着力：一是提升企业在科技创新中的地位和作用。二是加强产学研合作，推动创新联合体建设，打通创新链、产业链上下游以及两条链之间的信息壁垒。三是加强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制度保障，严格做好科研成果和知识产权的保护。
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的背景下，为进一步推动科技创新赋能新质生产力发展，张辉认为金融业可以做好以下“五篇大文章”：一是金融助力基础创新， 培育新质生产力发展新动能。金融将为基础研究提供更多的金融支持，赋能科技创新， 将有效供给与创新需求进行动态匹配，推动科创链和资金链深度融合，形成覆盖基础研究、成果转化、产业应用的一站式定制化的金融服务。二是金融助力产业创新，拓宽新质生产力的发展空间。要加大对传统产业焕新升级的融资支持，实现从“看过去”到“看未来”的理念转变，建立对重点领域、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的全链条、全生命周期的金融服务体系，积极促进金融服务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三是深化金融体制机制变革，提升服务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质效。健全激励约束机制，创新金融要素的配置方式， 把握企业的发展规律，畅通融资渠道，健全全生命周期的金融产品体系，打造科技金融服务的新业态，实现科技产业与金融业良性循环。四是金融助力民营企业发展壮大，激发新质生产力创新活力。解决好民营企业的融资需求问题是金融业义不容辞的使命和责任，要不断提升金融产品服务的创新性、普惠性、专业性，持续为民营经济注入金融活水。五是金融要助力高水平对外开放，探索新质生产力国际合作的新模式。金融机构要进一步发挥融通世界的桥梁纽带作用，积极助力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为更多的企业“走出去”“引进来”铺路搭桥。
做好发展新质生产力这篇大文章不是一家“独角戏”，需要世界各国携手努力， 互促共赢。赵国华强调，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关键是加快形成创新生态系统，包括构建“虚实融合”的创新共同体，强化与合作伙伴共同创新协作，持续在中国深耕。
齐普策建议，要植根于全球价值链整合，加强国际合作和产业融合，反对保护主义，“人工智能+”是未来合作的关键领域。中国是未来发展的重要支点。中国的政策支持将为新能源汽车产业的高质量发展提供关键助力，同时应更加聚焦市场驱动的高质量发展，防止内卷式竞争。
中国发展高层论坛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承办。自2000 年首次举办以来，论坛坚持“与世界对话， 谋共同发展”的宗旨，形成了专业化、高层次的鲜明特色，已成为中国政府高层、全球商界领袖、国际组织和中外学者之间重要的交流对话平台。